一度打算賣台的日本政府,在兒玉源太郎擔任總督後,任用後藤新平為民政長官用心經營,終於扭轉局面,臺灣從「拉雞屎」之地,一躍而為「生雞蛋」的場所。後藤新平把臺灣人的特質(弱點)―怕死、愛錢、重面子―血淋淋的披露,並制訂相關對應措施,終於使烽火遍地的抗日運動煙消散,也讓臺灣財政慢慢轉虧為盈。
後藤新平指出臺灣人的弱點後,並訂定「治台三策」對付臺灣人。怕死用高壓、愛錢用誘惑,重面子則以虛名籠絡。前兩者應屬人性之常,台人也許只是稍微嚴重一點而已。但重面子則較屬幽微虛華之特性,容易失察,卻不得不防。
歷史課本提供一張日治時代台大校門的照片,至今面貌其實不見有多大的改變,它與一般校門風格多有差異,一般校門高聳壯碩,似乎意圖令人一進黌宮即對學術興起肅然起敬之心。而做為臺灣最高學府的台大,校門反而最不起眼,一副人畜無害、易於親近的樣貌,似乎人人都可得進之,其實進校之門檻很高。台大校門之所以不高,應是期待學子願意親近學術、喜歡研究的緣故吧!
早期臺灣各級學校校長,新掌一校後,或基於風水之信仰、或基於膨風虛華之因素,總會整建校門,並把自己的名字鐫留下來。這樣短視的作為,看來難逃後藤新平的譏諷,下一任校長依樣畫葫蘆改建,名字馬上就被替換,虛名頂多「爽」幾年的光景而已,誰還記得誰啊!
真正被深刻記憶的,大概都和門面無關。比如台大,傅鐘才是特別烙印的存在,就不是校門。而歐洲著名大學更是大部分是沒校門的,比如牛津、劍橋大學,這與其中古時期特殊的歷史發展背景有關。西方的大學是以大學城的概念存在的,校區與市區的界限被有意無地意模糊了,各個學院在不同的時空環境下設立,是一種城裡有校、校裡有城的混合,城鎮無門,所以學校何必有門,然則校名遠播,近悅遠來,絡繹不絕,顯見有沒有門與有沒有名全然無關。
建於1868年的美國柏克萊加大,乃為紀念英國哲學家柏克萊而命名,辦校之始一切從簡,僅一座圖書館和一家煙草鋪。據說創校人之一的都倫先生曾說:「辦校很簡單,一座圖書館、一家煙草鋪即可。」圖書館中笈藏文獻,為學術研究之基礎,其重要性不難理解;但煙草卻出乎意外。原來都倫先生認為煙草是學術討論時的必備之物,可以增加做學問的智慧與靈感,是形而上的存在,而教室設備等形而下之物反而是次要的。
門的功能就是讓人車進出,偏要蓋個巍峨高壯,令人不敢親近像衙門一般,是過度放大了門的功能。而學校應該是讓學子喜歡進來的場所,入得此門,進德修業以期有成,何必曰「怕」。
府城幾所日治時期的中學如臺南一中、臺南女中兩校之校門雖幾經修建,基本上仍忠於原味,一中甚至還刻意恢復日治時期的原樣。臺南二中就較為可惜了,原校門在北門路、東豐路交接處,還是典雅姿態,新校門就難脫現代之高大形象,而原味盡失了。
若說校門是一種實質的虛假,則公共關係就是另一種門面,而且是虛假的虛假。有些校長置教育專業於不顧,積極於關係之鑽營,甚至依靠號稱背景雄厚的教師或行政人員拓展政商關係,此舉其實對學校經營是非必要的。現今辦學當然不能閉門造車,引社會資源為學校所用,已是必要之途,但站在教育的立場正常往來則無可厚非,若刻意經意、意圖其它卻顯非適宜。當前社會風氣固然不佳,教育工作者雖然不一定有力量扭轉局勢,但至少做到堅守崗位、堅定立場。若竟而自棄專業、自貶身價,以輔為正,用虛為實,洵非教育與學校之福。
一個學校的美名被記得,不是因為校門,而是因為特色。就像我們對某人印象深刻,大部分的原因不是因為高大與否、白晰與否、俊美與否,而是他的迷人特質,那種誠於中,形於外的魅力,才是引人注目,令人感動甚至著迷之處。
寫於2009.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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