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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時分,在某次特殊的會議裡聽到了一個陌生名詞——「輔英藝大樓」,仔細對照會議資料,確認該名詞的指涉對象後,心中卻產生了一些特殊的念頭。本想與行政既已越離越遠,就也不必再為這等小事煩心。怎知過了些時日,還是覺得心有未安,於是又起了考古癖,且把故事話說從頭。

 

「輔英藝大樓」是今年第一次出現的建物名詞,但對我這個老人而言,卻怎麼聽怎麼怪。現有大樓自北而南為莊敬、自強、樂群、實踐、力行等,更南則另有教學資料大樓、音樂大樓、科學館、體育館等明示專用功能的樓體。前述「輔英藝大樓」的取名卻和現有大樓之得名邏輯大異。

 

現有大樓之取名概有兩種類型,前一種屬抽象的,用於主要教學與行政之區域,似把學校的某種期待託付於樓體之取名行動中;後一種則是具象的,用於特殊教學之區域,直接以該樓的專用功能為名。

 

輔英藝大樓樓體類型應屬前者。該區域主要包含輔導室以及藝能科、社會科、英語科等教師研究室,但卻取一個類似具象的名稱,且該名稱又獨漏社會科,顯然並不穩妥。不過此稱呼應只是過渡時期應急之用,未來或者應該不會如此。

 

現稱的「輔英藝大樓」,與實踐樓連體而位於其東側,如今看似一體,卻其實分別是三個時期的建物,最東側的藝能科專用教室其實原來是科學館(舊科學館),建於1975年;西側與實踐樓連接的原是用來作圖書館的,建於1976年;而夾在兩者中間的如今的西畫教室和社會科教師研究室則建於1984年,是為科學館的延伸,所以前後兩期的科學館其窗台都採斜面磚造,只是前期的紅磚品質較佳,雖和日治建築的紅磚相比已有一段距離,但和它之後的粗糙紅磚相比,已是當時不錯的選擇。而西側現輔導室的這一段卻是貼上淺黃色的磁磚。兩者之間的風格因功能上有所差異,前者選用紅磚和而後者選用磁磚,算是略作了一番區隔。

 

雖然三者在細部上多少有點差異,但從外表觀之,其外圍的女兒牆部分則都是混凝土上再塗一層薄薄的白灰,並刻畫了淺淺的、細細的橫線條,所以在那個紅樓專擅的年代裡,浪漫的青年學子因此給了他一個一樣響亮的名字,就叫做「白樓」。

 

當年學生口中的「白樓」,乃指1976年所建之今輔導室的這一段,原先預計作為圖書館用,但因故圖書館仍留在今莊敬樓處,因此在民國六十年代以後的一段時日裡,這裡是學生上課用的普通教室,他們日日進出此地,便因此有了情感,取個膩稱乃理所當然發展。又因為和紅樓(即實踐樓)隔鄰並立,顏色上卻顯有差異,「白樓」之名便應運而生。只不過這段往事應該已沒有多少人知曉了。

 

若再追本溯源,卻其實應該叫做「綠樓」。1957年之前,站立於今輔導室此地的,本是一棟木造建築,其外緣之屋牆為木作,且因髹以綠漆,故稱為「綠樓」。此「綠樓」原作為科學館用(姑稱之為老科學館,比舊科學館更老)。1957年改建時留下一半木造房,而新建的科學館則為兩層樓的磚造樓房,1976年則改為今日所見的RC的三層樓房。

 

1972年,孟淑範校長掌校時期,將實踐樓(即紅樓)內部之木地板改造為鋼骨水泥,牆壁則漆上柔和的淺綠色,內裡可謂煥然一新,卻可惜了那品質極佳的木料,且原先以跪姿抹地的傳統亦隨之消失。

 

而為配合改建大樓的完成,孟校長特為全校五棟樓房命名,其意義之一在便於識別,之二則在富含教育意義。此即今日樓房有名之由來。各樓自前而後分別取名為「敬業樓」、「自強樓」、「樂群樓」、「實踐樓」、「力行樓」,其樓名都用金黃色的塑膠製成,鐫在樓房之明顯位置,的確有煥然一新之氣象。此外,又將各樓附近的園地,以大樓之名分為六個(另一個可能是1972年建的體育館園區?)校園區,並於走道旁之適當位置樹立名牌以為標誌。整個校園因為如此的取名、分區,頓時有著秩序井然的特殊況味。

 

五棟樓房之名沿用至今,唯一的變化是校門口左側原稱「敬業樓」,1977年樓舍從普通教室轉為圖書館,名稱當然就隨功能轉變而為「圖書館」。1986年因作為圖書館用的教學資料大樓落成,此樓卻未恢復原名之「敬業」,竟一改而為「莊敬樓」。從《南女青年》35期記錄原初取樓名之文獻標題為「大樓命名•畫分校區,自強實踐•敬業樂群」之字句可知,「敬業」與「樂群」本為同一組概念,蘊含深層的教育意義,尤其一進校門抬頭就見「敬業」字樣,實是大有深意啊!後來大概因為教育向政治傾斜之故,轉和自強概念合體,「莊敬、」「自強」之連結,體現了自民國六十年代以來台灣退出聯合國,以及台美斷交後的台灣領導人所欲提倡、形塑的時代精神,雖是感時憂國,卻大失教育之原義。(請參考〈「莊敬樓」閒話〉一文)

 

話說回來,大人凡事老愛談有無意義,取個樓名也是念茲在茲,從沒把教育一事片刻或忘。青年學子可不管這些,在他們眼裡、心裡,紅樓、白樓、綠樓是再爽利、再親切不過的稱呼,動不動就抬出意義的大旗,累不累人啊!

 

不過取名一事倒還真是個問題,幾十年過去了,大家似乎也都沒發現,屬於這校園東側的一棟白色樓房,因孟淑範校長或者忘了為其命名,以致一直到今日,卻真的並沒有一個官方給予的正式的名字,多可怕的忽視啊,卻可以就這樣過了近四十年,難道名字真那麼不重要嗎?唯一的遺漏竟也可以長期習慣,多可怕的習慣啊!

 

如今官方以非正式的方式臨時給了個「輔英藝大樓」的名,卻又和傳統的邏輯不搭。即使恢復「白樓」的稱呼也事所非宜,因為那畢竟是舊時的學生記憶,是當時感情的表達。他們稱「紅樓」、「白樓」,因為那是他們在學校的家,溫馨才是王道的選擇。而當「白樓」不再是他們每日出入的普通教室,名稱也就漸漸退出校園舞台。最「現實」的要算紅樓的命運了,原來還是南女代稱的「紅樓」稱呼,隨著建築物於1989年被拆,隔年學生隨即創造了「椰風谷」替代,並一直沿用至今,「紅樓」也和「白樓」一樣逐漸退出校園的舞台。(請參考〈椰風谷小考證〉一文)

 

以現況論,這小小的一方白色世界,並非學生經常往來之地,關係淺薄的狀況下,當然不會想為其命名。如今在一、二樓分據著英文科、社會科、藝能科之教師研究室和輔導室,並有國文、社會、西畫、國畫、家政專用教室等,可說是人文氣息最濃厚的處所。可到底如何取名,究竟是主其事者的職責,旁人卻是大可不必越俎代庖。

 

孟淑範校長為樓命名、為校園分區,果然可見其風範與企圖,只此一件事,便略可窺知其氣度,難怪他是至今最受懷念的南女校長。關於教育的事,為與不為雖只是個選擇,但格調在其中矣!格局亦在其中矣!

 

寫於2010.11.18

白樓1977.jpg  

1977

白樓1982-1.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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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樓1984(已死的椰樹).JPG  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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