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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南側舊宿舍拆除後,以柏油整地,一大片烏黑的空地囂然地呈現眼前,但仍然比破舊的房舍清爽多了。再過幾日當停車格線畫就,偌大的空間將由噴廢氣的機器佔領,昔日胼手胝足以青春澆灌南女校園的園丁們曾經的生存駐足地,在完成了階段性任務後,就這樣現代化起來了。遷離的老園丁,心中難免犯嘀咕,想起以往擋風但偶會漏水的家居,以及其他的總總……,終於在最後一瞥巡禮後,正式將它們放到所剩無多的回憶歲月裡珍藏。

 

牆邊瑟縮地站著三棵樹,三棵將死的樹。

 

一棵外來的黑板樹,樣態甚寢;一棵台灣樟樹,相貌紋理不差;另一棵則叫不出樹名,身上還帶著工人整地時機器操作不當,不小心留下的傷,樹頂部分只見枝不見葉,不知是季節的緣故,還是病了。

 

我在意的倒不是樹的長相,而是樹根四周全被柏油填滿,真擔心他的命運會像那棵酸果樹一樣,無聲無息地就死了。酸果樹死了有校友疼惜並且新種,處在校園邊疆地帶的三棵不起眼的樹,死了可就是死了,默默地,誰也不會理睬。

 

新種的三棵小樹,樹根周遭倒是留了一圈土,至少呼吸方便些。原來連樹都是舊不如新啊!

 

2002年酸果樹莫名地枯槁,雖經過專家不斷診治,最後仍是回天乏術。80歲應該不是它的天年吧!如果不是老化、不是病蟲害,那可能的原因就是科學館和體育館前的兩次排球場整建工程,動了它的根,塞了它的氣,或阻了它的水路,然後,一棵堪稱為南女校樹的酸果樹,生命就這樣流失了。即使新栽,畢竟已非舊時風情矣。

 

2005年春天,原種於新酸果樹處的兩棵龍柏被粗暴拔除的那一幕;2006年操場階梯的那一排矮榕及數株七里香,因規畫不周、施工不當,就此「香消玉殞」的又一幕;而從校門口以拔株方式移植過來的上百棵樹齡三四十年的羅漢松,最後亦難逃全部枯死厄運的又再一幕……。這些我多麼不願想起的事,但隔不久卻可能再次上演。

 

錯誤的事為什麼還要繼續呢?人類果然永遠學不會教訓嗎?我們是怎麼對待其他物種的呢?19世紀的印地安西雅圖酋長如是說:「我們是大地的一部份,而大地也是我們的一部份。芳香撲鼻的花朵是我們的姊妹,鹿兒、馬群和雄鷹都是我們的兄弟。巖峻的山峰、芳馨草原上的露水、小馬暖暖的體溫、以及我們人類,都是一家人。」

 

是知識的問題,還是態度的問題?有權力的人就可以輕易地判定死生嗎?19世紀的印地安西雅圖酋長如是說:「人類並不是編織生命之網的主宰,他只不過是其中的一絲線而已。他對大地做了什麼,都會回應到自己身上。」

 

幾年前,在我少數幾次得空上台向全校學生致詞時,曾簡短地提到尊重土地的觀念,期望學生對花草竹石尊重,對樹尊重。2008年,聖嚴老和尚慈心善口的「心六倫」中有一項正是自然倫理,強調人與自然的親密關係。19世紀的印地安西雅圖酋長如是說:「你們必須教導你們的子孫,在他們腳下的土地,是我們先民的遺蹟。因此,他們才會尊敬這塊土地,告訴你們的孩子們,因為有著我們生命的存在,才使得大地更加地豐富。讓你們的孩子知道,大地是我們的母親,我們向來如此教育著我們的子孫。任何發生在大地上的,都會同樣地降臨在大地孩子身上。」

 

過去的那三幕,我來不及阻止,如今怪誰其實也是於事無補。但我雅不願意見到第四幕再起。

 

所以,如果你看到三棵將死的樹,請別告訴我:與我無關!

 

寫於2009/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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