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海域

之一：自城外來

那男子自城西向陽一路行來
踽踽不顯喜怒
風霜卻是掩蓋不住
腰中無劍手握虛無意在心間
眉鎖秋氣但非蕭瑟
在清晨時分霜解之前
與眾同塵來到西城門下

早不設防的城
毋須輕縱展露
一身的驚才絕豔
擦身而過的只是風
和一雙雙陌生的眼
偶過的鷗鳥並無暫棲的念頭
溪畔留影不過是一時口渴
並無意造成樹林的騷動
屬於海的終究要回到海去

之二：在城之內

溪水隱成地下潛流後
已載不動舟輯
失去碼頭的港
沒有漸遠的帆影
沒有等著靠岸的輕舟
沒有送行者的悲
沒有等船人的喜
而海在更遠的地方拍岸
遼闊與壯麗也都成為過去

那男子從海上來
兀自低頭尋訪
昔日濯足洗臉的大井
城市地底傳來海員們的笑聲如風
彷彿還流連在彎曲的街巷
昔日港口閒置的漁具
成了古董店裡刻意擺設的滄桑
除了價碼已無多少古意
可以憑弔

之三：從城內到城外

那男子彳亍於城樓與城樓間
到了秋分之日眼已蕭瑟
虛擬的城牆與城雉
以快轉的方式迅速傾倒
海沙用時間把內海填平
船破帆收魚游走
兩棲類上岸演化成單一陸生
西望茫茫再不是以前的海

臨海的城被文明洗去了鹹腥
只能在導覽手冊裡想像登樓
眺望夕照的畫面
一水之隔的沙洲古城早已陸沉
像長眠地底的鯤鯓
只露出背鰭固守海之一隅
以不斷壯大的身軀緊連雙城
東望漫漫也不是昔日的地

寫於2009/09/26